柯俊:享誉中外的金属材料专家
文/靳婉平·本刊记者
难患的“九·一八”,坎坷的求学路
在柯先生的回忆里,“ 九·一八”恐怕是一个难忘的口子。1931年,当他正满怀憧憬地享受高中新生活时,因为“九·一八”的爆发,学校被迫停课,日军占领东北,他唯有背井离乡只身从沈阳逃亡到天津,后来又辗转到了河北,至此踏上了他在动荡环境下的求学路。
1934年,当他完成两年大学预科学习之后,进入了河北工业学院化学系。选择化学系绝非偶然,不仅是受到当时从美国圣加奇大学化学系毕业、拥有工程师学位的姚南枝教授和从德国留学归来的化学系主任何教授的影响,也是源于自小的兴趣。
这里不得不提到幼时的柯俊,从小便总有各种奇思妙想:因为怕被学校老师罚,怕被打板子,他和小伙伴们尝试用尿和上泥,拌上醋和盐,涂到手上,希望减轻疼痛;还有—次,对化学感兴趣的小柯俊好奇的想知道母亲使用的雪花膏的制作方法,便偷偷用母亲使用的胭脂、香粉和上水,试图调配出来。
无论是艰涩的化学公式,还是化学试剂相互作用后产生的新鲜颜色,都能带给柯俊无限的喜悦,而他在父母鼓励下培养出的不断发现问题并付诸实验的求知精神,也是他在日后学习、工作上不断突破的因素之—。
1935年“华北事变”后,随着“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号召,天津地区展开了“十二·一八”运动,柯俊也加入到游行的队伍之中。
“七七”事变爆发后,天津沦陷。河北工业学院将大学生安排到合适的学院继续课程。1937年9月,柯俊注册进入了武汉大学化学系,在这里,他深受物理化学专家邬保良先生的教益,对他未来的学术发展起到了重要的影响。
1938年,柯俊毕业后,他进入了经济部工矿调整处,为抗日四处奔波。在那个纷乱不安的时代,柯俊深深认识到了“落后就要挨打”的道理,于是他在1944年,怀着“用科技知识来改变国家的命运”的想法,历经1个月的航程,来到了英国伯明翰大学。
在伯明翰大学里求学的日子,是柯俊留英九年里最美好、对他人生发展最为重要的阶段。在这里,他不仅学习到了先进的科学技术,也为他日后的成就奠定了基础。
金物专业奠基人,科教兴国诉忠诚
1953年,柯俊—家回到了阔别十年的祖国。
“回国后搞科研就去研究所,办教育要到高等学校。前者轻车熟路,深入一点就容易出成果;后者辛勤耕耘,但是桃李满天下,影响更大。”英国导师汉森的临别赠言深深影响到了怀抱着满腔爱国的热血,立志要将全部的智慧和精力奉献到新中国的建设之中的柯俊。
1954年4月,柯俊来到北京钢铁工业学院,成为了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自此开始了他辛勤耕耘的教育生涯。
那时新中国刚刚成立不久,百废待兴。迅速发展钢铁工业显得尤为重要。柯俊的脑海中渐渐形成了对金属材料学科发展和钢铁材料未来发展趋势的预测,促使他在北京钢铁工业学院开设金属物理专业和金属物理化学专业的想法渐渐成熟,他认为用物理和物理学的概念和方法研究金属冶炼物理化学是需要加大研究的地方,建立金属物理专业和金属物理化学专业势在必行。
经过与众多学者的共同努力建立了物理化学系,并由柯俊担任系主任。1956年他创建了我国第一个金属物理专业,为后来全国金属物理专业的建立提供了范例;1957年他又大力推动成立了金属物理化学专业;1960年物理化学专业更名为冶金过程物理化学专业;1988年金属物理专业及冶金过程物理化学专业被评为第一批全国重点学科。
61届金物专业毕业生及部分老师1992年在金属物理实验楼前合影
柯俊是我国最早应用电子显微镜的研究者之一在电子显微镜应用的教育、电子显微镜人才的培养、电子显微镜应用基地的建立、电子显微镜专业教师的培养等方面,做了大量的工作。他结合国外材料科学的迅猛发展,深知电子显微学—直在国际材料科学发展史上起着重要的推动作用。于是在我国第一个金属物理专业筹建和发展的过程中,他积极倡导并亲手组建电子显微学的师资队伍,专门开展X射线衍射晶体学和电子显微学的科研与教学。在1980年与钱临照、郭可信倡导组织了中国电子显微镜学会,1982年《电子显微学报》问世。
除了热心教育,柯俊在材料科学学科领域作出了卓越的学术贡献。
早在英国求学期间,柯俊就已经开始从事钢的过热、马氏体相变、贝茵体相变的研究,首次阐明了钢过热后脆化现象和硫化物的溶解沉淀作用,研究了马氏体相变的机制和热稳定化现象。回国后的柯俊也从未间断过对合金中贝茵体相变机理的深入研究。其杰出贡献也得到国际同行充分肯定,被学界称为“贝茵体先生 (Mr.Bain)”。
新中国成立初期,物质条件艰苦,政治运动频繁,完全没有余力彻底弄清楚国家资源的具体储备情况。基于这—现状,柯俊为国家节约战略金属物资,开发国内急需的新材料制备工艺及质量研究(如:节约镍钻的电热丝电热材料、电表用硬磁材料、稀土元素在钢中的应用),接近当时世界先进水平。
此外,柯俊还先后领导科研组,为我国解决冷轧硅钢工艺难点、稀土元素推广、微量硼在钢中作用的机理研究以及促进半导体缺陷结构研究等领域作出重大贡献。
柯俊(左)、魏寿昆(中)、肖纪美(右)三位院士一起讨论问题
整理冶金科技发展史,发扬民族文化责任感
“人创造历史,却对自己正在创造的历史茫然无知。”西方哲人的这句名言陈述的好像正是我们面对的现实。多年来,我们这个具有悠久史学传统的文明古国,对于自己的历史,。尤其是科学技术史往往觉得乏善可陈,不堪回首,或不屑一顾,无暇顾及,古代科学技术史与近现代科技史在相当程度上仍隐身于历史的迷雾之中。
柯俊认为,中国的古代文明成就中有大量的科学与技术成果等待人们的挖掘发现;近代科学技术发展也需要展开研究,不能盲目借鉴西方国家的技术,一定要对历史进行细致的研究。
自从20世纪70年代开始,柯俊和他的同事合作,为考古学服务,创建了技术史(含冶金史)专业。他带领着团队,考察了百余处冶铸遗址,利用现代科学技术的理念与仪器分析手段,研究了数千件金属文物与冶金遗物,对中国五千年的古代冶金历史进行了时间、地理、技术三维的综合分析与探讨,发展了定量考古冶金学,开拓了利用电子探针、光学和电子显微镜等材料冶金过程分析判断文物的新方法及其应用,成为近年中国科学技术史研究领域取得显著成就的一支团队。
许多年过去了,当年的冶金史调研小组逐步成为冶金史研究所,与世界各国高校及博物馆建立了交流合作关系,随后在2004年成立了科学技术与文明研究中心,拓宽了冶金与材料史研究所的研究方向。
冶金史研究室全体合影
柯俊付出的辛勤汗水,换回了无数的奖项,他的严谨学风,赢得了世人的尊敬。对于名利,他看得很淡,尽管美誉遍天下,他仍终日伏案潜心做学问,培养着一批又—批的学生,为国家、为民族的振兴默默的付出。
2012年,科学出版社出版了《柯俊传》,详细记载了柯先生的事迹。柯先生满载的荣誉我们无从评价,正如他的儿子柯明在接受记着采访时说的:“ 这些就让历史去做出评价吧。”